许宝宝听到男孩在跑到江晚身边的那一刻,脆生生甜蜜蜜地喊了一声:“干爹!”
眼看着江晚俯身,神色淡淡地摸了摸男孩的脑袋,道:“乖,回屋去。”
男孩扁了扁嘴,委屈巴巴地道:“我是专程来接干爹的,干爹却要把我往屋里撵。是不是父王向干爹告状,说我近来课业不好,干爹才不想见我?”
“课业不好?”江晚闻言,面色不变,但语气微沉,道:“那还不去读书?跑到这儿来迎我,对你的学业没有半分助益。”
许宝宝一向冷静,遇到大事也能从容应对,这一次却冷静不下来!
男童称自己的父亲为“父王”,代表他是皇亲国戚。
江晚年仅十六,是少年中的少年,却被皇亲国戚唤作“干爹”。
这件事带来的信息量太大了,让许宝宝一时间竟无从消化。
她瞪大眼睛盯向江晚,试图从他眼中读到些什么。
看到的却是不为自己所熟悉的冷冽、傲然与深沉。
然,当江晚转脸与她对望的时候,却露出了再温润不过的浅笑。
他道:“连哥儿年幼,行事莽撞,吓到姐姐了吧?姐姐不必震惊,连哥儿唤我一声‘干爹’,其实是先前一次玩笑话使然,并无其他缘故,还请姐姐不要因此思虑过多。”
许宝宝:“……”
倘若她真的只是一位年仅十七岁,从三四年前就离开皇宫,在外野蛮生长的古代公主,说不定就会信了江晚这话。
可她不是!
自古以来,在君权倾颓,宦官干政的情况下,常有未来储君将宦官认作干爹,最后成为傀儡皇帝的例子。
而从三四岁的“连哥儿”身上,许宝宝看到了江晚不甘于只是做个权宦,位级人臣,而是有心扶持皇室支脉,寸寸蚕食、步步为营,最终夺取皇位的勃勃野心!
“阿晚,”她心中百感交集,沉默了一会儿才抬头问道:“你会不会有点儿太心急了?”
——他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啊,就如此费尽心机苦苦钻营,硬生生把该有的少年气都磨得所剩无几了。
至于她……她对当朝皇帝本无感情,却觉得许清尘将来会是个仁德的君王,理应继承皇位。
最重要的是,改朝换代,总要流不必要的血,牺牲不必要的人。
她不希望江晚造这样的孽。
所以,她露出了极不赞同的表情。
与此同时,也见到江晚低垂着眉眼,缓缓将手捂在胸口。
像是被她这副反对的神情刺痛了一般。
她想解释,告诉他自己并非有意责怪于他。
却是还未开口,就听他冷下声线,命令道:“来人,将公主殿下带回院中严加看守、好生照看。没有我的命令,不得踏出院落半步!”
……
许宝宝被江晚囚禁了。
刚被强制性关入房中的时候,她还有些恍惚,难以相信自己竟被江晚摆了一道。
当看到青梅红梅红着眼眶出现,向自己请安,并诉苦说江晚这家伙狼子野心,说是送她们回宫收拾收拾寝殿,实则直接将她们带到这高门大院中拘禁起来近一个月的时候,她反而冷静下来。
她拍了拍青梅的肩膀,摸了摸红梅的头。
道:“你们在这里居住近一个月,总该比我多了解些情况。先别急着哭泣叙旧了,把你们知道的都讲给我听,纵然处于被动,也得知己知彼才行。”
从青梅红梅的口中,许宝宝得知这地方是贤王在京城的别院。
贤王与当今皇帝是同父异母的兄弟,梁帝登基后便常居封地。由于他性情不争,生平最大的爱好就是钓鱼打牌喝酒,梁帝对他无甚忌惮,还赏赐了朱雀大街上最宽阔豪华的别院给他,允许他时常回京落脚。
可近来,不知这一贯佛系的贤王吃错什么药,非但偷摸回到京城住下,还在江晚的帮助下彻底瞒下了这件事,没让梁帝知道。
因此,贤王别院中居住的人都是深居简出。
莫说她们这些被囚禁的,就连贤王自己及其家眷,都从不抛头露面。
也就只有江晚带人来时,才见他们出门迎接。
红梅回忆道:“说来也真是奇了,贤王贵为皇亲国戚,却把阿晚一个太监奉为座上宾。我们两个被拘在这里,前几天都听院子里有人说贵客归来,要好生接待云云……足见阿晚在这整个别院里的地位也是举足轻重。唉,可谁知道,阿晚如今混得这么好,却是忘了当初咱们几人相依为命时的情谊,得了权势就先拿咱们开涮!”
许宝宝没说话。
她倒不觉得江晚对她们有什么恶意。
和贤王及其家眷一起生活在这处堪称密不透风的高门大院里,对她们来说……就好像一种保护的手段。
只是她从来不喜欢像只鸟雀一样被坚固的牢笼保护着。
这一次,她真的生江晚气了。
小心机 她们的殿下终于醒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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