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他存在感一向很低,所以直到发泄完情绪,少年霍霆霄才注意到琴房里还有他这么一个人。
&esp;&esp;四目相对,春雷闷闷滚过头顶。
&esp;&esp;“……抱歉。”少年抓起丢在脚边的校服,大步离开了琴房。
&esp;&esp;林驯恹恹地闭上眼睛,准备继续休息,结果有脚步声去而复返。
&esp;&esp;他仰起头,看见少年大步朝他走来,林驯戒备地抓住旁边的椅子腿,准备随时反击。
&esp;&esp;然而,少年向他伸来的不是拳头,而是一张干净的湿巾。
&esp;&esp;“你嘴角有血,擦一擦。”
&esp;&esp;见他迟迟不接,少年霍霆霄把一瓶矿泉水放在他脚边,再把湿巾放在瓶盖上,“刚才的事,请替我保密,谢谢。”
&esp;&esp;说完他走了。
&esp;&esp;琴房的门没关严,淅淅沥沥的雨丝飘进来,一点一滴润湿了林驯干涸荒芜的青春。
&esp;&esp;林驯没想到能再一次看见霍霆霄弹琴。
&esp;&esp;寥寥夜色里,男人的身影仿佛和七年前的那个少年重叠在了一起。只是如今的霍霆霄,已经不会再靠摔东西来宣泄情绪。
&esp;&esp;这次林驯听到了一首完整的乐曲。
&esp;&esp;曲风是舒缓轻柔的,节奏甚至有一段称得上轻快,可弹琴的人却肉眼可见的伤神。
&esp;&esp;钢琴架上放着一只空酒杯,林驯走过去,往里面添了半杯酒。
&esp;&esp;霍霆霄抬眸问他:“好听吗?”
&esp;&esp;林驯点点头。
&esp;&esp;男人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间游走,简直把每个音符直接敲在他心尖上。
&esp;&esp;霍霆霄默不作声。
&esp;&esp;天际爬过一道闪电,照亮了他眉宇间的沉郁。
&esp;&esp;这首曲子他弹过无数遍,旋律早已烂熟于心,但无论怎么弹,都和记忆中的原曲相去甚远。
&esp;&esp;霍霆霄第一次听到它,是在自己十岁的生日会上,他妈妈沈秋筠亲自弹奏的。
&esp;&esp;这是她在某个雷雨夜有感而发,谱来送他的生日礼物,并取他名字的谐音与寓意,为它取名为《潇潇》。
&esp;&esp;沈秋筠是个才华横溢的女人,年纪轻轻就已成名,是享誉联盟的钢琴演奏家,霍霆霄的钢琴是她手把手教的。
&esp;&esp;霍霆霄很喜欢这份特别的礼物,沈秋筠也答应了要教他,只是他还没学会,沈秋筠就突然急症进了抢救室。
&esp;&esp;再没出来。
&esp;&esp;霍霆霄从没想过,他第一次将完整版弹给她听,会是在她的葬礼上。
&esp;&esp;他那天坐在琴凳上,哭着弹错了很多个音。
&esp;&esp;父亲霍正杰把他揽在怀里,哽咽着安慰他、承诺他,会和他一起想念沈秋筠,他们永远是一家人。
&esp;&esp;然而两个月后,父亲就向另一个女人和孩子敞开了怀抱。
&esp;&esp;承诺没做到,怀念是假的,过往的爱也掺了水分,谁知道究竟有几分真心。
&esp;&esp;所谓的一家人,不过如此。
&esp;&esp;又弹错了。
&esp;&esp;霍霆霄拿过酒杯,灌了一口。
&esp;&esp;林驯矮下身,单膝点地伏在琴凳边,用手机敲下几个字,再递给他看。
&esp;&esp;散发幽幽荧光的屏幕上写着:你别难过。
&esp;&esp;霍霆霄垂下眼睫,林驯仰着头,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的模样,十足的温顺熨帖。
&esp;&esp;他伸手抚上林驯的脸颊,拇指轻轻刮过带伤的颧骨。
&esp;&esp;林驯微微颤栗,鼓足勇气把脸颊贴近男人掌心,蹭了两下。
&esp;&esp;霍霆霄虎口内侧有握枪留下的薄茧,摩挲时略显粗粝的触感,让林驯脊背窜起一阵麻意。
&esp;&esp;他听见霍霆霄问:“你还躲我吗?”
&esp;&esp;林驯立刻摇头。
&esp;&esp;顾不上再纠结与衡量,就算将来不能全身而退,他也绝不可能在这时保持克制地远离。
&esp;&esp;不想让霍霆霄一个人淋雨,不想让他独自在半夜落寞地弹琴。
&esp;&esp;我会陪你的。
情欲小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