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他懒得撑伞,只拉起外套帽子草草遮住风雪,低头朝宿舍楼走去。
&esp;&esp;学生们考完都直接回家了,路上行人寥寥,尹煦踩着松软的积雪闷头前行的时候,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:“阿煦。”
&esp;&esp;尹煦回头,看到何香月撑伞站在树下。
&esp;&esp;他停下脚步,注视着她缓缓走到自己跟前。
&esp;&esp;何月香的妆容仍旧一丝不苟,身上的香水味还是她喜欢的那款,在萧条的冬日分外鲜明。
&esp;&esp;她的目光落在尹煦清瘦的脸庞和淡淡的黑眼圈上,柔声开口:“考完了?”
&esp;&esp;尹煦:“嗯。”
&esp;&esp;“感觉怎么样?”
&esp;&esp;“还行。”
&esp;&esp;“那就好。”
&esp;&esp;何月香没再多问,她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是这个。
&esp;&esp;“你爸的判决书今天下来了。”她垂眸轻声道,“判了二十五年。”
&esp;&esp;尹煦微微愣了下,点点头,没说话。
&esp;&esp;何月香看着他,轻轻拉起他冻得微红的手:“阿煦,我打算离开鹿禾了。我跟henry商量过了,他愿意接纳你,将你视如己出,他人很温柔,我相信他会是一个好父亲的。我们带你去意大利,一起换种生活,好吗?”
&esp;&esp;尹煦缓缓收回自己的手,抬眼对她露出一个极轻的释然的笑,然后坚定地摇了摇头:“妈,你一个人走吧,想跟谁就跟谁,想去哪就去哪,想爱谁就爱谁,我都祝福你。但我不走,我要留下来参加高考,我要考大学。”
&esp;&esp;何月香没想过他会拒绝得这么干脆决绝,很是惊讶:“可……你一个人能行吗?”
&esp;&esp;“我已经成年了,我能照顾好自己的,我也有我自己的路要走。”尹煦说。
&esp;&esp;何月香张了张嘴,一时默然,她长久地深深注视着尹煦,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。
&esp;&esp;此时此刻,她才惊觉,眼前的少年早已不再是她所了解的那个人了,不知从何时起,他的眉眼间褪去了青涩与懵懂,身姿变得像青竹一样挺拔坚韧。
&esp;&esp;他的脚步未停,与她渐行渐远。
&esp;&esp;最后,她叹口气:“既然你已经做出选择了,那我也不强迫你。”
&esp;&esp;未了,她从包里翻出一张银行卡,放到尹煦手里:“这些钱你拿着,省着点用,别随便霍霍了。书念不下去了就来找我,不管怎样,你都是我儿子,要好好的。”
&esp;&esp;尹煦鼻头泛起阵浅浅的酸意,伸手给她一个拥抱,郑重地说了句:“嗯,你也好好的,祝你幸福。”
&esp;&esp;那天雪很大,尹煦站在树下望着何月香撑着伞的背影一点点融进白茫茫的雾气中,她的大衣衣角沾上了点积雪,身后留下一串清晰可见的足印,须臾之间,又被风雪掩盖,大地上恢复一片纯净。
&esp;&esp;他不知道他们以后还会不会再见,但这一次,他总算和她好好道了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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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尹煦带着一身雪意回到宿舍的时候,沈确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。
&esp;&esp;换做是别人,刚考完碰面,尹煦肯定会跟他聊句“哎,你感觉这次考得怎么样”,但面对沈确,还是免了这种无用的寒暄吧。
&esp;&esp;尹煦一边整理自己的桌面,一边随口找了个话题:“晴姐什么时候回来?”
&esp;&esp;“暂时不会回来了,今年过年她要留在那儿陪我外公外婆。”沈确说。
&esp;&esp;尹煦:“那你呢?”
&esp;&esp;沈确:“我后天就要去南涧市了,跟她一起,过完年再回来。”
&esp;&esp;尹煦淡淡“哦”了一声。
&esp;&esp;过年啊,那还有十来天呢。
&esp;&esp;不知怎的,他心里有些空落落的。
&esp;&esp;沈确见他不说话了,把问题抛回来:“你呢?要去找你妈么?”
&esp;&esp;尹煦摇了摇头:“她要出国了,以后我一个人过。”
&esp;&esp;沈确动作微顿,回头看他:“那接下来,你打算怎么办?”
&esp;&esp;“不怎么办,流落街头了呗。”尹煦一副没所谓的口吻,未了,还偏头对着沈确笑笑,“要不沈菩萨收留我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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