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用手抚了一把地上的土,又用手指捻了捻。
“我的命,能换遥州三十亩茶田和五十亩农地,能换我爹娘住上不漏风漏雨的宅子,能换我弟弟有钱读书,能换我姐姐有底气去和那个对她拳打脚踢的夫家和离,你觉得值吗?”
一滴眼泪砸在地上,陈京观看到东亭士兵用袖子擦了一把脸。
人怎么可能不怕死?他只是说服自己将命换做银钱,去让家里人更好地活。
一时间陈京观说不出话,而被他们圈在中间的俘虏都被这番话说中了心事,他们低着头抽泣,好像昨晚那群奋不顾身的人不是他们。
陈京观什么也没有说,只是果断地将手里的刀收入鞘中,他转身的瞬间听到背后的人声嘶力竭地喊着。
“杀了我!我才不要成为你歌功颂德的奖章。”
陈京观没有理会那人的挑衅,他的步子没有停,可他还没走出去多远,只听到背后的兵士喊了一句“保护少将军”。
陈京观回眸,看到方才说话的人趁守军不备抢了刀,毫不犹豫地划破了自己的咽喉。
那人脖子上的血水如汩汩溪流,他挣扎着要说话,可嗓子里的话随着血液流淌出了他的身体,他像是认命一般笑了,陈京观永远都记得他临死时前望着自己的眼神。
周遭的俘虏像是被突然到来的死亡呵住了,又像是被唤醒了内心的冲动,他们效仿着那个早已倒在血泊中没了呼吸的同伴。
陈京观站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如果说陈京观是替为他卖命的人描绘了一个美好未来,以此换的了这些人对希望的渴求,那江阮就是真真切切让跟着他的人尝到了甜头。
江阮从来不信虚无的承诺,所以他也从不觉得承诺是什么神圣的东西,他向恪多发出过盟约,却在遏佐能给他带来巨大利益后选择了把刀伸向自己的盟友。
他也曾对陈京观说过要做他的耳朵。
那可能是江阮这辈子说过的唯一一句真心话。
在与陈京观相处的那些日子他观察着陈京观,试图去了解眼前这个人的内心所想,试图用自己的思维同化他,从未想过背叛。
其实直到陈京观去找萧霖领了讨伐东亭军的军令之前,江阮也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陈京观的事。
那时候的他只是放弃了去说服与自己截然不同,又让他自惭形秽的陈京观,江阮还是没有想过要杀了他。
在许多年前,在泯川江畔,阮青衣弹着琵琶和他说过一段话,他这辈子也没忘。
“小渊,你可以被现实压弯腰,却永远不要去嘲笑还心存理想的人。他们不可笑,他们也不愚蠢。你们只是选择不同,你们没有高下之分。如果一个人能怀抱着纯白理想来到这世上,最后安葬于自己的理想中,或许他就是这世界顶幸福的人。”
江阮曾经真的祝福过陈京观能成为这样的人,可现实是他们就站在正反两面,他们终究会有一个人面对失败,而江阮不允许自己失败。
江阮不是想赢了陈京观,他只是赢。
他这辈子从出生起几乎没有赢过。
“你们要死我不拦着,人各有志,我敬你们是英雄。”
陈京观伏腰的瞬间,空气仿佛在他耳边凝结,他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。片刻后,他起身,他没有再对俘虏的安排做任何指示,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盛州。
离开时城门口的崔擎舟远远朝他招手,陈京观骑在马上笑着点头。
“崔将军,我们阙州见。”
崔擎舟应了声“好”,可等陈京观走远,他身边的副将用刀从背后将他的腰腹贯穿。
崔擎舟的眉头只在疼痛感上涌的一瞬微微皱起,随即他便舒展了自己的表情,他像是顷刻间明白了一切,随着而来的是久违的畅然,他用手滑过早已止不住血的伤口,他看着眼前的副将,轰然倒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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