柏灵的双眉微微颦蹙,她昨夜答应袁振,今天要动笔给陈翊琮写折子,讲一讲百花涯中童妓的事情要如何处理。
她要拿出一个办法,一个既不伤及其他花窑,又能够救出一些孩子的办法。
远处,念念哗啦一下把装了七八只蚂蚱的罐子头朝下抖了抖,那些蚂蚱一下全都半跳半飞地跑了出来,念念全然不怕,确定罐子里没有虫子了之后,她抱着小罐跑到不远处的积水坑里,舀了一点水,浇到自己刚挖好的土坑里头。
她把自己的鞋小心地脱到一旁,然后赤着脚和泥,一边哼着歌,一边玩泥巴。
柏灵离得远,听得并不真切,但那调子听起来颇有几分禅意。
她站起身,走到离念念更近的地方又听了一会儿。
念念在反反复复地重复一首歌。
“念念,”柏灵轻声喊道,“你在唱什么?”
念念抬起头,“我在唱昨天松青姐姐教的歌。”
柏灵又问了一会儿,终于听清了,虽然调子前后来去变幻,但念念从头到尾唱的就只有一句词——千山同映月,万户尽皆春。
听起来这应该是佛家的一句偈语。
柏灵跟着念念学着唱了一遍,念念听得拍手,直夸柏灵学得快。
柏灵又笑问,“这首歌叫什么?”
“《春歌》。”念念答道,“松青姐姐说是唱春天的,她还会唱好多首这样的歌。”
“啊……我也听过一首《春歌》。”柏灵忽然道。
念念丢下了手里的枯枝,跑到了柏灵的身旁,“柏灵姐姐会唱吗?”
柏灵想了一会儿,摸索着唱了起来:
春有百花秋有月,
夏有凉风冬有雪。
若无闲事挂心头,
便是人间好时节。
念念学了几遍,也飞快地学会了,两人坐在院子里轻轻地唱。
快到正午时,天上的日头烈了起来,念念玩了一上午,这会儿有些饿也有些累,柏灵打了一桶清水来给念念冲洗手脚,等吃过了午饭,念念一个人趴去床上午睡的时候,柏灵则在书桌前坐了下来。
她铺开纸张,倒水入砚,用墨棒轻轻研开水墨之后,柏灵提笔在纸上写下,“前内廷心理师、今教坊司罪属柏灵谨奏”。
这一封奏折,柏灵写得快,她下笔千言,几乎没有什么修改和停顿就完成了。
柏灵捧着纸张站到外头的走廊下,让外面燥热的日光直接晒在纸上,上头的余墨不一会儿就干了。
柏灵将纸卷好,直接将它交到了这一层走廊上当值的龟爪子手里,让他帮忙送去金阁,交给袁振。
这边柏灵话音才落,屋子里突然爆出了一阵哭声,柏灵回过头,心知应该是念念睡醒了,于是不再多说什么,催促那龟爪子快走。
果然,柏灵推开门,就看见念念抱着玩偶兔子,已经哭得满头大汗。
见柏灵又出现了,念念很快张开手向着柏灵这边跑过来,柏灵把孩子抱在怀里,一边轻声哄着,一边拍着她的背。
念念的哭声很快从嚎啕转成了呜咽,两只手甚至没有去擦脸上的眼泪,而是紧紧地抓着柏灵垂落在肩上的头发。
柏灵抱着孩子坐回到床上,仍像先前一样小声地和念念说着话。
在母亲离开以后的二十多天里,念念已经渐渐学会用一些基本的情绪词汇来描述自己的感受,她哽咽地告诉柏灵,在醒来之后她看见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,非常害怕。
柏灵握着小姑娘的手,一面安抚,一面解释。
等到念念的哭声止住,艾松青也从乐坊回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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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……怎么就回来了?”柏灵怀里还抱着念念,望着被日头晒得有些憔悴的艾松青,“难道这个演出就只有日间场?”
艾松青没来得及回答,先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。
柏灵看了看她,又意识到一处不大对劲的地方,“你琴呢?今天没背回来?”
“后天肯定是去不了乐坊了。”艾松青艰难地回答道,“上午突然来了一群官兵,说指令改了,接下来不仅不能出城,而且要全城戒严三日,所有人都只能待在自己的住所不能乱跑……”
“全城戒严?”柏灵怔了一下,“白天也要?”
“对,听说百花涯外面的城区已经都禁足了,家家户户闭门不出。”艾松青这时才留意到念念发红的眼眶,声音忽然转柔,“诶,念念怎么哭啦?”
柏灵顺势将念念递到艾松青怀里。
“这下出不去了,”艾松青轻声道,“念念是在哭这个吗?”
念念摇头,又像八爪鱼一样抱住了艾松青。
“那这些滞留在百花涯的商客是怎么个安排?”柏灵问道。
“直接就地安顿了,”艾松青轻声道,“乐坊那边每个房间住一个人,姑娘们就被各自遣回各自的字号,不让带任何东西出来。”
“是吗,”柏灵眨了眨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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