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乘渊将茶盏往案上重重一搁,“龚大人……”他一字一句,如冰尖坠地,“人就是人,大可不必加一个‘贱’字。”
薛南星原本垂眸立在一旁,听了这话,心弦竟是微微一颤,不自觉地抬眸去看他。
只见陆乘渊站起身,负手走出两步,对龚士昌道:“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,这个道理龚大人不会不知道吧。”
龚士昌陡然被着凛然的气势摄住,自知理亏,只得将语气放缓了,“那是当然,不过此罪祸不及家人。王爷也知道,小女生产在即,她身子本就虚弱,若是子谦在这会儿出了事,小女怕是母子难保啊!”
陆乘渊冷冷地扫一眼跪伏在地的人,“他做这些事的时候就该预料到这个后果,而不是等到现下再来求本王。”
龚士昌见他软硬不吃,一张脸阵红阵白,默了半晌,只得看向蒋昀。
蒋昀听了一阵,这才搁下茶盏,不
急不缓道:“宋源犯错是事实,可龚家二小姐和腹中孩儿确实无辜。昨日我见着侯爷,身体也不大如前。”
他将目光移向宋源,“依我看,不如让这孩子死得体面些,只当是一般的情感纠葛失手杀人。若是将个中种种大白于世人前,只怕侯爷和龚家小姐都难保咯。”
龚士昌抢着又道,“是啊,王爷不看龚某人的面子,也看看晋平侯府的面子。老侯爷从前与陆将军一同南征北战,多少都是有些情份在的。若是侯……”
“侯爷”二字未出,陆乘渊一个眼风扫来,眉间尽是肃杀之气。
龚士昌看着他眼中的森森冷意,心中顿生怯意,顷刻息了声。
蒋昀心知龚士昌触了不该触的逆鳞,眉心一紧,厉声道:“龚大人这是什么话,宋源犯错就是犯错,又何须拿陈年旧情来说事!”
凌晧见状,再忍不住,不顾魏知砚阻拦,冲上前指着龚士昌怒道:“你女儿的命就是命,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?梅香姑娘何其无辜,只因看了他一眼就惨遭毒手。你知道她怎么死的吗?她的血都快流干了,也要拼命留着最后一口气,可最后却被他宋子谦扔进湖里活活淹死了!”
“闹够了没?”陆乘渊寒声喝道。
众人皆是一惊,堂内霎时静下来。
陆乘渊阖了阖眼,再睁眼时,眸中的肃杀之气已然全无。他面无表情地扫一眼龚士昌,转而看向蒋昀,却是在对沈逸道:“宋源既然已经交待清楚,此案也无需过于纠结。人就留在大理寺,待宋少夫人生产后再论罪定罚。”
“表哥,你怎么……”凌晧正欲争辩,却被魏知砚抬手拦住,“云初。”
魏知砚微微摇了摇头,示意他噤声。
“龚大人,不想本驸马今日竟做了件好事,你可得好生安慰你那女儿和亲家。”蒋昀挑了挑眼尾,淡淡扫一眼堂内几人,目光又在宋源身上停留片刻,单薄的眼睑下是森森寒芒,“子谦贤侄,你也不必担心,此案到底是你犯的错,等闲不会连累到侯府。”
宋源双手紧紧扣住地面,重重地磕了个响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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堂审毕,陆乘渊与沈逸去了后堂议事。
薛南星跟着凌皓和魏知砚往大理寺外走,此刻已是斜阳日暮。
“知砚,你方才拦我做什么?那老东西我早就看不惯了。”堂审毕了半日,凌晧仍是怒气未消,“你们方才站在后头,是没见到他那副嘴脸……真是想想都来气。”
“用不着见到,单看你的表情,猜都猜到了。”魏知砚揶揄道。
“你还笑?”凌皓又侧头看向薛南星,“耿星,你说,那老东西气不气人?”
薛南星正垂眸想着什么,猛然被他一叫,怔了怔,“气?”
她望了眼天色,斜阳日暮里,天地间一片悠淡的霞色,几乎下意识道:“是,天气挺好的。”
魏知砚眼尾微颤。
凌皓看一眼薛南星,又白了眼魏知砚,一拂袖,“懒得与你二人说,吃酒去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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