砚还没辨清那是什么时,已本能地抬手格挡。
薛南星执簪自戕之势决绝如赴死,饶是他反应迅疾将玉簪击落,锋利的簪尖仍在空中划出一道血弧,在他手背撕开寸许长的伤口。
染血的玉簪坠落在锦衾上,她指间的血、他手背的血交融晕染,在素白缎面上绽开点点红梅。
魏知砚怔怔望着那蔓延的血色,竟似不觉痛楚。他忽地牵动唇角,扯出个恍惚的笑来,“你宁死……也不愿嫁我么?”
大婚(两章)这个问题他没能等到……
这个问题他没能等到答案。
一道刺目的天光破门而入,屋内乍一下亮了起来。
送膳的侍从见到被衾上的血迹被吓得不轻,慌忙转身唤人。不一会儿,便有医师携着两名年轻的丫鬟匆匆赶来。
日光流转至薛南星凌乱的发梢,她哭得已没方才那般声嘶力竭了,却止不住抽泣,只是止不住地抽噎,泪水无声淌落,整张苍白的脸浸得透湿。明明这些时日滴水未进,此刻却像是要将体内的水都化作泪流尽了。
魏知砚的目光落在薛南星的眼,一双曾含带星辰万物的双眸,此刻空洞得像了却生念。
他拾起那枚染血的玉簪,待看清时,眸中雾气一下散去。
魏知砚不再等那个问题的答案,沉声吩咐,“她要什么便给什么,但若问起外间事,一个字都不许提,倘若人不在了——”冷眼扫过在场众人,“你们所有人,通通陪葬。”
薛南星出奇地安静,对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反应。她任由医师包扎伤口,木然地张口,将丫鬟递来的汤药一勺勺咽下。
这间屋苑似乎一夜间多了许多人。魏知砚离开后,便有仆役鱼贯而入,将屋内但凡带棱带角的物件尽数撤去。
房门将合未合之际,最后一缕天光在门缝间节节败退。薛南星静卧榻上,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,看着那点微光寸寸消逝,直至双眸彻底陷于黑暗。
接下来的时日,薛南星待在这方寸之地,倒是不吵不闹了。下人送来什么她便吃什么,医师端来的药也一滴不剩地喝下。
身子渐渐恢复了些许气力,能下床走动了,只是多走两步便会气喘出汗,浑身无力。
后来,薛南星索性不再走动,只以三餐为记,默数时日。
屋内寻不到半点笔墨利器,每用完三餐,她便用指甲在床头的青砖上磨出一道浅痕。待划完一个“正”字的最后一笔,这日送进来的物件,终于有了不同。
“嫁衣”薛南星许久未开口,以至于这二字出口时还有些涩然。
送东西进来的除了这几日伺候在侧的丫鬟,还有一位眼生的嬷嬷。
那嬷嬷身形中等,生得弯眉善眼,脸上敷着厚重的脂粉,稍稍一笑,便有脂粉扑簌簌地从眼角落下,破为滑稽。
她似瞧出薛南星眉眼间的惊诧,低眉顺眼地福身,堆笑道:“正是。少夫人大喜,少爷特意命老奴送来嫁衣试穿。若有不妥之处,尽管吩咐,老身即刻命人修改。”
声音尖细,带着一口京腔,有些耳熟。
薛南星微微一怔,不动声色地随她进了内室。另外两个丫鬟忙跟上,抢身上前,扶过薛南星,“嬷嬷,让我们来吧。”
嬷嬷笑着点了点头,抖开那件嫁衣,红得刺目,像是浸了血。
薛南星静静站着,任由丫鬟伺候着换上嫁衣,只听得白面嬷嬷突然抚掌赞叹,“少夫人当真是天仙化人!老身见过的新嫁娘没有一百也有八十,还从未见过像您这般,不施脂粉就能艳压群芳的。”她眯着画得极细的眼睛,“就是脸色稍显苍白,若再配支簪子……”
“嬷嬷只管试衣便是。”一个稍年长些的丫鬟突然上前一步,“妆奁首饰自有府里准备,不劳费心。”
“哎哟,是老身多事了。”嬷嬷摆了摆手,又看向薛南星,“不过这太素净了总觉得欠点什么……”说着从自己发间拔下一支玉簪,“要不夫人先拿老身这支试试……?”然而刚抬手,那丫鬟已闪身上前,一把扣住她的手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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