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总归还是冷的,可是想起那个冬天,却觉得是他此生过过最寒冷的冬天。
他的情丝比旁人少一丝,所以反应过来的时候,祁樱已经跟他生气了三天。
他不会哄人,也没觉得自己有错,况且自己还要忙着别的事项,所以便放任着没管。
他以为祁樱气消了就好了。
没有人告诉他,那是祁樱花了三个月重金特意给他寻来的。
他也没想到过祁樱会跟他生那么大的气。
事发两周后,迟深才终于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。
他试着给祁樱致歉信,在她下学堂后去找她,若或是去珍食斋或是山下买她最爱吃的东西去讨好她。
结果很惨烈。
那好几封致歉信,祁樱看都没看就全丢入他的屋舍。
有的还直接被祁樱在他面前撕毁。
祁樱为了不与他在学堂见面,直接称病不去了。
至于他买的吃食和玩物,也全然同他送去的信件那般损失惨重。
迟深他不是没有灰心过。
临近冬月,宗门组织着要放寒假,他父亲难得来接他回魔域。
迟深作为优门弟子之中的榜首,站在长阶之上俯瞰底下的一众弟子和来宾。
他并没有因为自己夺得了本次榜首而高兴,也没有像往常那般因为他的父亲特意前来而高兴。
头一次,他感受到肩上的薄薄积雪,原来也有分量。
迟深微微敛起眼,却在霎那之间,见到了一双明亮的眼睛。
长阶之下,乌泱泱的众人一片,许多的人头聚在一起,分明寻不出什么差别出来。
偏偏,迟深还是看见了她。
他难得的,见到祁樱在他面前露面。
倏然之间,他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雪白一片,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安静万分,他只见到她的那双眼睛。
他难得的愣在原地好几瞬,一直到掌门人的声音出现,他才收回眼去。
胸腔里的一切顿然被一点点的点燃,迟深接过祁之夷给的玉环书简,倏然退下身去。
只可惜,茫茫人海之中,他再也寻不到那双眼睛。
迟深忽然觉得自己被耍了。
头一次,他产生出异于平静之外的一种名为怒气的情绪。
他有些不死心,再想试着找寻一遍之时,忽然被迟珩叫了过去。
“长玉,走了,我们回魔域。”
“是。”
漫长的寒冬终于过去,迟深在魔域也没忘给祁樱写信。
虽然她一次也没回过。
再后来,终于收到了一封来自宗门的来信,而那信上却写着的是青黛仙尊神陨的消息。
青黛仙尊。
迟深的指尖止不住一颤。
祁樱的母亲。
彼时,他的父亲也传令过来:
“长玉,收拾一下,一会陪我去一趟妖界。”
梨花落(修)
迟深换了一身最为暗淡的黑衣裳, 很快来到迟珩的面前。
殿堂内,原本亮白的地面沾上了些许血迹。
沿着血迹看过去,便见到了一只死去的灵信鸽。
迟珩仍然是坐着, 黑紫长袍一直拖到殿阶之下,两只眼微微阖着,眼尾之处的红痣夺目,下颚尖得吓人, 整个人看上去都十分沉戾。
“父尊。”
迟深微微弓腰,开口道。
迟珩闻言, 轻轻瞥了一眼他,抬手化出一道黑紫烟雾,那烟雾或暗或浓,很快凝成一道深深的漩涡,旋即又变成一扇暗门,慢条斯理地站起身道:“随我走。”
迟深颔首, 旋即便跟了上去。
琰玄术很快将他们传到了妖界。
迟珩微微抬眼,眸色之间透露出一丝厌倦, 忽而抬起手拍了拍迟深肩前的薄雪, 轻轻笑道::“都已三月,这凤泉城竟然还下起雪了。”
迟深不答,只是微微凝起眼, 静静观望着这里的一切。
妖界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沉寂。
风雪霏霏,妖影斑驳。
就连平日最为喧哗热闹赌场酒楼,都挂上了黑帘白布, 明晃晃写着暂停营业的讣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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