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路过去, 驿馆里寂静无声,沿路除去守卫,看不见半条人影。
天王因伤暂还停留在此,朱九早已清空整间驿馆, 此刻带人正守在天王附近,远远看到李霓裳到了,出来迎她。
几名仆人端着水盆污盂等物, 正从庭院的门里走出。盆水透着暗色,污盂里有染血的布条, 应是天王方换药完毕。
朱九带她入内, 通报之时,她在廊下停了一停,透过近旁一面虚掩的槅窗, 瞥见天王独自一人, 坐在案后。
暮色已重,屋中掌起了灯火,隐映现出他的身影。他抬着手, 正轻揉着伤臂一侧的肩头位置,目光却凝定不动,双眉紧紧皱起,似在出神地想着什么,整个人显得阴郁而萎靡。
“禀天王,公主来了。”朱九叩动门扇,恭声通报。
他似被惊醒,放下揉肩的臂,迅速坐直了身体。
待李霓裳入内,朱九也退去之后,天王看去已是精神抖擞,与适才他独坐时的样子判若两人。他也显出前所未有的随和之态,叫李霓裳上前,到离他近的地方说话,不必拘束。
李霓裳依言上去,先取出带来的匕首,捧着小心地放在案上:“这是昨日天王转我之物,现完璧归赵。”
天王看一眼,不置可否。
离得近,李霓裳才发现他昨夜被火燎过的须发已经修过,不见了烧焦的痕迹,但却不知是他自己操的剪,还是身旁服侍的谁人手抖了,致令他左边的眉与右长短不一,高低不平。
这未免有损他仪容的威严,看起来甚至有些滑稽,很容易就叫李霓裳联想起昨日他狼狈的模样。
她唯恐泄露自己的所想,不敢细看,还了匕首后,立刻低下头去。
天王却浑然不觉,没动匕首,只叫她入座,说自己此刻才得了闲,又问她今日在此休息的如何。
此话应当并非全然敷衍。
白天来此之后,各色之人进进出出这间驿馆所发的响动之声不绝,一直持续到了傍晚,才慢慢安静了下去。
她应说好。
他微微颔首,见她仍立着,又示意入座:“你有伤在身,坐。”
李霓裳依言坐下之后,察觉天王两道目光落在匕首之上,似又忖思起了什么事。
耳畔寂无声息,她耐心等待了片刻,无意间抬头,视线又被对面那两道高地不平的眉吸引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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