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女儿不甚亲近,从前的秦王妃也没怎么听他提过,怕他得知后要处置陆姜,母女两人这才先瞒着。
陆姜接到帖子时,设想过阮蓁的目的,或许是为了羞辱她,或许是为了劝她放手,但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,会在这里看到楚洵。
公主府待客的花厅里,楚洵像男主人一样坐在阮蓁的旁边。
只一个照面,陆姜便明白了所有,她讽笑:“我是说发生那样的事,姐姐为何还肯见我。”
“却原来是你们两夫妻合起伙来算计我?”
“怎么,你们想好怎么对付我了吗?”
“你说话不要如此尖锐。”阮蓁拉着她入座,又亲自给她倒了茶,“先喝口茶。”
“我们是一家人,打断骨头连着筋,有什么矛盾是不能化解的?何必要口出恶言?”
然而陆姜却并不买账,轻轻一搡,那茶盅便碎在地上,是一片地狼藉,“我母亲是超一品将军的嫡女,我是父皇的嫡长女,你不过是一个私生女,这要是在寻常人家,你母亲不过是个妾,而你不过是个小妇生的贱婢,你我算哪门子的一家人?”
听到这里,楚洵手背青筋直冒,好几次要拍案而起,却都被阮蓁按了下来。陆姜一直以来在她眼里,都是谨小慎微的,行事作风也挑不出错,不想竟然也有这样的一面,可见的确是憋了太多的怨气,不过,好在如今尚且没有铸成大错。
她去到陆姜身边坐下,开始循循劝导,“不管你相不相信,我都要告诉你,我是能理解你的,一个没有爹的孩子,和母亲常年寄住在外祖家,纵然你外祖乐意,但还有你那些舅舅、表兄弟们,人心向来捧高踩低,不消讲,你们这些年一定吃足了苦头。你恨爹明明还活着,却不管你们母女,你恨我娘,恨我娘占了你娘原本的皇后之位,这些都是人之常情。”
“我娘得知后,很是心疼你。她跟我说,这事儿就这么算了,你也不要声张,大家只当不曾发生过,千万不要闹到父皇跟前去……”
阮蓁话还没讲完,陆姜便站起身来,义正言辞道道:“你一个私生女,凭什么这般高高在上地施舍我?”转过身,她扬了扬骄傲的下颌,“你告发我吧。”
楚洵终于忍无可忍,“看到了吗?你想息事宁人,人家可领情?”
“既然她这般有骨气,不如遂了她的意,交给岳父处置好了,也省得你和岳母操心。”
阮蓁并不理会他,只按着陆姜的肩令她坐下,“你听完我的话再发脾气也不迟。”
“我娘说她会请求父皇,追封你母亲为孝贤皇后,同时也会建议父皇让你娘的坟墓迁入皇陵,将来父皇归天后,也只和你娘葬在一处。”
坦白说,当林鸳同阮蓁说起这一茬,阮蓁不是不震惊。她娘有多爱慕她爹,她是知道的,却宁愿做出这样的牺牲,只为成全另一个可怜女人。不过她娘倒是真的洒脱,她当时说:“活着的时候对我好就够了,至于死后的事,谁爱管谁管去。”
这一番话,终于让躁动的陆姜慢慢平静下来,再不是那个炸毛的刺猬。
阮蓁便知道这事儿多半成了,又安抚了她好一阵,亲自将人送了出去。
等她重新回到花厅,楚洵已经迎了过来,两人携手往碧汀院去看钰儿,九曲连廊上,楚洵想起方才的那一番见闻,时不时地向阮蓁侧目,“以表妹的胸襟和聪慧,若是个男子,只怕连我也不是你的对手。”
也不知想到了什么,他无奈笑笑,“不,事实上我早已是你的手下败将。”
阮蓁装作听不懂他的话,只意有所指道:“是非曲直不是简单的黑白,解决事端也并不是只有打打杀杀。表哥这一生太过顺遂,并不明白其他人的不易,有些人选择做坏人,并非是因为他们本性就坏,若非生活所迫,谁又愿意做坏人呢?”
“你只看到玉荣的坏,却并没有看到她受的罪,你只知道她可能害你儿子,却没想过她也是别人的女儿,她也只是为了给她母亲伸冤,说到底并没有做错什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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